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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翻起北京黑澀會服飾那些硬邦邦的信袋和裝著印刷品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晉城名片印刷6年前 (2019-07-01)問答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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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床——大字典的進攻——驛站上——顯貴的車夫大人——奇特的前院——膳食供應——雙像——傳家寶——我們杰出的主人——“餐具和調料”——流放犯——飲料——豐盛的餐桌——主人大吃一驚——席間的禮儀——野性的墨西哥騾子——驛車和鐵路

    夕陽西下,夜寒襲來,我們開始鋪床。我們翻起北京黑澀會服飾那些硬邦邦的信袋和裝著印刷品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它們凹凸不平是因為雜志,盒子和書籍的棱角),翻起來又放下去,使我們的床鋪盡可能平坦些。我們還確實使環(huán)境有所改善,但它還是那樣波浪起伏,如同一小塊暴風雨襲擊中的海面。接著,我們把原來放在郵包間那些奇形怪狀的窟窿中的靴子找出來穿上,然后從拉手皮帶上取下外衣、背心、褲子和厚厚的毛線衫——它們在皮帶上搖搖擺擺晃蕩了整整一天。我們把所有這些一齊套在身上,因為驛站上和馬車里都沒有女人,天氣又熱,早晨九點,我們就脫得只剩下內衣,圖個舒服。現(xiàn)在,一切都弄好了,把那本大字典打發(fā)到一個讓它安安靜靜地躺著的地方,水壺和手槍則安置在閉上眼也摸得到的地方。于是,我們抽了最后一袋煙,交換了最后一次呵欠,然后,把煙斗,煙葉和錢袋放進郵包間那些小巧的洞里,拉下四周的窗簾,照押車那生動的說法,把車箱弄得象“母牛肚皮里一樣黑”,簡直黑咕隆咚,伸手不見五指。最后,我們象蠶蛹一樣,波成一團縮進毯子里,安穩(wěn)地入睡了。

    馬車一停下來換馬,我們就會醒來,還估計來到了什么地方——每次都猜對了——一兩分鐘以后,馬車又載著我們繼續(xù)前進。這時,我們來到了鄉(xiāng)間,不時穿過一條小河。河岸高聳陡峭,每當馬車俯沖下河去,又在對岸往上掙扎時,車內的人都給攪成了一團。下沖時,我們給堆在前頭,身子幾乎立起來,上爬時,又立刻把我們彈回后頭,兩腳朝天。我們手腳揮舞著,抵擋那些向我們劈頭蓋臉打來的郵包,騷動驟起,塵土飛揚,大家都來個噴嚏大合唱,三分之二的人都嘰嘰咕咕地抱怨,很不耐煩地說上句,“手肘別抵著我的脅骨呀!”——“別擠好不好?”或其他什么的。

    每當我們從一頭被扔向另一頭時,那本大字典也來趁火打劫,它每一次飛過來,就有個人要遭殃。它飛過去“咬”破了秘書的手肘,飛過來擊中了我的肚皮,再飛回去打得白米士先生鼻孔朝天,據(jù)他自己說,弄得他眼睛看得見鼻子。手槍和錢袋沉了下去,但煙袋、煙斗、煙絲和水壺卻隨著字典劈哩叭啦,搖搖擺擺地向我們發(fā)起進攻,煙絲撒進我們眼里,涼水潑到我們脊梁上,給字典助威。

    盡管如此,總的說來,那還是個很愜意的夜晚。黑夜慢慢逝去。當透過窗簾的皺折和縫隙,看見寒冷的魚肚白色的時候,我們滿意地伸伸懶腰,打著哈欠,抖掉了繭殼,覺得已經睡了個夠。不久,旭日東升,陽光溫暖著大地,我們扒掉衣服,準備吃早飯。這個準備活動來得正是時候,五分鐘以后,車夫那古怪的號音將回蕩在荒涼的草原上,接著,就會看到遠處的一兩間低矮的茅屋。于是馬車顛動的嘎嘎聲,六匹馬揚蹄的嗒嗒聲,車夫那清脆的吆喝聲,將鬧得更歡,鬧得更兇。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向驛站撲去。多么迷人啊——那往日的橫越大陸驛車上的旅行喲!。

    我們穿著內衣就跳下車去,車夫將一把韁繩甩在地上,滿足地打了個哈欠,伸伸四肢,脫掉鹿皮手套,尊嚴高貴得叫人難以忍受——絲毫也不理會那五六個粗俗不堪的、半開化的驛站看守和馬倌們七嘴八舌的請安問好,卑躬屈膝的阿諛奉承和討好賣乖的周到服務。他們敏捷地把馬卸下,再從馬廄里牽出新馬換上。那時,在馬車夫的眼里,驛站看守和馬倌是呱呱叫的低級動物,很有用,世界上也少不得,但卻不是他那種有身份的人值得一顧的。相反,在后者的心目中,驛車車夫是偉大顯赫的英雄豪杰,天之驕子,人民的驕傲,民族的希望。他們對他講話時,溫馴地接受他的傲慢的沉默,以為這是大偉人自然而得體的風度,而當他一開口,大家一齊品味他話語(車夫從來不恩賜某人一句話,但對馬廄、馬匹、周圍的鄉(xiāng)村以及下手馬倌們卻慷慨得要命);如果他肯滑稽地辱罵哪個馬倌一頓,這個馬倌就可以幸福一天了。每當馬車開到驛站時,如果車夫肯用這種齷齪的字眼對他的聽眾開個玩笑——哪怕象山丘一樣粗糙,荒唐,自相矛盾——這些賤人們也會拍著屁股大聲歡呼,賭咒發(fā)誓說這是他們一輩子聽到的最有趣的俏皮話。每當車夫要一盆水或一瓢水,或是要點個煙,他們就會飛也似地跑去跑來。但倘若哪位旅客忘乎所以,想沾點光,立即就會受到侮辱,這種侮辱是他們從車夫那里照搬下來的——記住,車夫對馬倌和旅客是同等蔑視的。

    馬倌和驛站看守對真正的實權派押車只不過客客氣氣,而車夫才是他們崇拜得五體投地的人物。當車夫高高坐在車上,故作慎重地,慢騰騰地戴手套,一個幸運的馬倌高高舉起韁繩,耐心地等待他接過手去,他們是多么崇敬地仰視著他喲!當他啪的一聲揮動長鞭,馬兒飛馳而去的時候,他們又是怎樣用贊嘆的歡呼向他轟擊喲!。

    驛站的房屋就是幾間長型的矮屋,用太陽曬干的土坯壘成,土坯間沒加泥灰(西班牙人把這種土坯叫做“阿多比斯”,美國人簡稱“多比斯”)。屋頂幾乎是平的,先鋪上茅草,再抹上草泥或墊上一層厚厚的土,上面長著相當茂密的雜草。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家人的庭院開辟在房頂上。這種土坯房屋包括車房,可關十二至十五匹馬的馬廄和一間供應旅客的飯?zhí)茫執(zhí)美镞€放有驛站看守和一兩個馬倌的小床。你的手肘可以放在屋檐上,進門時得彎腰屈背,提防著腦袋吃苦。窗子是個大方洞,足夠爬進一個壯漢,沒有裝玻璃。屋內沒鋪地板,地面卻搞得結實硬邦。沒有壘火爐,但有個燒火的地方,這就解決了一切問題。既沒有木架,也沒有碗柜,也沒有壁櫥。角落里放著一袋打開的面粉,挨著面粉袋擱著一對黑黝黝的、已經很用了一些年月的咖啡罐,一把錫茶壺,一小袋鹽和一塊熏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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